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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时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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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章 我曾决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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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

风满清湖,月色愈沉,谈笑间,众婢女手捧雪茶糕点,屈膝静立于两人身侧,朱笔墨香,月淡星隐,光阴静逝,雪茶香幽,糕点巧致。

胥攸戈眼帘半垂,顺手拿了一杯雪茶浅啄,细瓷薄盏中茶汤如玉,嫩芽轻浮摇摆。许久,语声淡启,“你可是来找我商议北境之事?”

鸣予瑶闻言并无一丝意外,应声回答:“是。”

续浊一口,男子又问道,“大哥可否知道你来找我?”

“不知。”

茶杯缓放,胥攸戈迎上她的目光,与她对视片刻,忽而嘴角闪过一丝别样意味,接着又问:“大哥可否知道你会来找我?”

一字之差,其中意味便全然不同。是的,他远去北境,归期无期。依她之性,定会来找他,而他既如此了解她的性情,又怎会不知道。

一字之击,不知为何鸣予瑶心中如烈阳坠胸,堵塞沉重,炙灼难受。待浊气稍缓,女子面上一片坚毅与决绝。

“他归期无期,我却命格有限,既已相遇,你当知我绝不会离开他。”

墨瞳猛缩,胥攸戈眼底掣地闪过怒意,虽只一瞬间,嘴角又轻稍勾起,一抹难言的孤寂沉入那清冷的笑容,渗入那墨瞳深处。

“所以你欲与他同去?”

女子垂首摇头,“我不能与他同去,我知道他将何为,如若我去,只能徒增累赘。”

胥攸戈清笑褪去,怒意微现,“你知道他此行将于何为?”

“我知道!”厉声言断,鸣予瑶猛地抬头,“深宫狱炼,人心善变,就算皇室宗亲,言之必行,也未见得有几分诚信,更何况山高路远,两国并未建立友谊,何来诚信?”褪去眸中决绝,鸣予瑶浓睫颤动,言论渐哀,“所谓诚信,终不如两国联姻,尚能寸的一丝信妥,但如若联姻,嫁于王室之女也将是位公主,公主尊贵便为正妃,而我……”

她知道!她什么都明了于心!

她知道那日是皇兄故意带她同来潘庭宫,他知道当她知晓所有必定会求自己。

大哥在利用她,她却放之任之?!

男子愤怒,双拳紧握,剑眉紧拧不放,挑眉冷笑,“那你怎又知道我定会答应于你?”

疑峰闪转,炽灼稍喘,重负得卸。鸣予瑶未加思索便脱口而出。“因为那是雍国国域,因为有雍国臣民,因为他是你如父长兄,因为……”

未吐真言令胥攸戈心头一窒,骤然起身靠近女子,劲爪紧钳女子玉臂,一个巧力拉入怀中,目光深邃,鼻息轻洒,面面相凝,接着女子未完之话续说道,“因为你知我心中有你,绝不忍看你难过!”

对上男子满目情愫灼灼逼人的双瞳,女子并无丝毫退涩,目光坚定,贝齿轻击“是!我知你心中有我!但我心里眼里却只能容下他!”

燎原怒火终究化为无力。步步惊心,步步错,她苦,他亦苦!

劲手一松,身形闪退,胥攸戈放声大笑出声,手中雪茶一饮而尽。“好!为了雍国国域,为了雍国臣民,为了如父长兄,我定去北境,代替皇兄平息一切!”

听着男子悲怆大笑后的豪言之诺,看着男子眼底晦暗的自我奚弄。鸣予瑶心底的哀凉无法控制的蔓延开去。

她知道胥攸戈的真心付出,却不想面对,因为无以回报。她也知道胥攸瑄的稍加利用,她亦不想面对,因为情深意切。

如斥威逼利诱,她亦无话可说。如斥人心错付,她却始终不信!

只道现实惨淡,朝野诈难,出此下策,只因进退两难。而她,既已选择了那抹白衣,便将与之并肩而立。相助一臂,静相陪伴,同看江水逝流,浪涌淘沙,无惧无悔!

云遮月隐,大风忽起,衣袖随风。鸣予瑶眼中的黯然渐渐退去,心中的涟漪也归于平静。缓步渐离,从怀中拿出一精巧瓷瓶。

“此毒名为暗涌,乃阎皇谷玄寒崖上寒池之水细致而成,此水无论功效味道皆与蛮皲族圣凛泉水极似。体健者饮之强身,百益无害。体虚者每日一滴连饮半月,五脏俱疲,命不久矣。”轻放于桌案,抬首看着背对自己的胥攸戈,鸣予瑶朱唇微启,想说些什么,但话语止于唇瓣终唤成一声暗叹,秀眉轻皱,抬步离去。

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,胥攸戈身伫原地并未转身,片刻后抬头看着面前的雪锦朱帖,幽静的眸心透着丝丝黯然,殿幔飞舞,衣襟飘拂,男子皱眉,话语极淡。

“你可知晓,阎皇谷外,风雪之地,舍命相救时,我曾决意——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,凿井而饮,耕田而食,帝力皇权,纷争戈矛,与我何干,我只愿护你安好。”